湘西剿匪时期干部的觉悟有多高?担心自己文化低干不好工作,哭了两天!以下是当年一个干部的回忆录(有删节)——
我叫杨汉辉,新晃凳寨乡花园村人。年轻时被国民党抓兵到北方,年在山东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曾任机炮班长。年时,我41岁,感觉年纪大了,就申请复员回晃县老家。
8月份的凉伞地区,匪势猖獗,杨永清、姚大榜、吴可观等各方势力万余土匪都聚集在凉伞,被土匪号称为“小台湾”。8月23日回到晃县后,我打算独自一人绕道贵州省镇远羊坪街回老家看看。在羊坪见到表哥姜昌爵,他劝我不要回老家,回去土匪肯定会杀害我的。他还悄悄地告诉我凉伞地区27个土匪的名单。
我听从他的话又回到晃县。次日清晨,政委杨建培同志找我去谈话,问我回到家乡有什么想法和要求?我老实说:“我已经41岁,年纪大了,想找老婆成个家,安心务农,没有其他想法。”接着把在羊坪了解到的土匪骨干名单给他。
“没给你布置任务,就主动掌握敌情,了不起!晃县刚解放,干部很不够,你是个老同志,有军事斗争经验,本县人,现在公安队缺一名排长,我想叫你去担任这个职务,行吗?”我说我文化水平低,不能胜任。杨政委听了,也不勉强,让我从事一般工作了。
农历十月二十八,我军发动“雪凉合围”的全面剿匪战斗,凉伞各股土匪土崩瓦解,农历十月二十九日,凉伞地区又获得第二次解放,但凉伞地区形势还十分复杂。
农历十一月初四日,肖县长任命南下干部苏海修为区长,我为副区长,带领区干部王大中、张人根等33人,带着枪支弹药和行李前往凉伞组建第四区人民政府。那时没有公路,初四出发,我们步行翻越滚马坡,过大晏,初七下午才到达新寨。
当时刚刚结束濠庆湾战斗不久,这次战斗打死了姚大榜任重机枪手的儿子,俘虏了多个土匪。在新寨小学操场上,剿匪部队的战士正将姚大榜残匪多人集合在那里训话,见我们来到,就请新区长苏海修同志讲话。苏区长一口北方口音,土匪们呆呆地望着他,听不懂。苏区长就要我去讲。我当即用凉伞话宣传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和“缴枪不杀”的政策,并号召他们大胆检举揭发坏人,争取为人民立功赎罪。土匪们见我是本地人,都认真地听,党的政策对土匪们起到了震慑作用,加快了他们思想改造的进程。
我们翻过圭界坳,农历十一月初八日才到达凉伞中心小学。第二天就在小学门口挂起了晃县第四区人民政府的牌子。区政府成立后,二野剿匪部队将缴获土匪的财物全部移交给区人民政府,我记得当时有13个大包裹,里面有布匹、衣服,还有金戒子2颗、大洋5块、钢笔6支、人民币80元。
才过七八天之,肖林县长就步行来凉伞看望我们。当时周边山林中还有许多溃散的土匪,肖县长看到区人民政府驻在凉伞街上,马上指示我们:凉伞街上地形复杂,残匪如来进攻,我们没有退路,要立即搬出凉伞街!我们根据他的指示,将区人民政府迅速转移到凉伞寨上杨再文家,这里能进能退。
区人民政府成立后,立即广泛发动贫苦农民,组成人山人海的搜捕大军,搜捕散匪。对黄雷、凉伞、凳寨、茶坪所有的深湾、山岭、刺篷、岩洞,进行反复搜索。又在各交通路口站岗放哨,捉拿夜逃土匪。通过白天黑夜的战斗,凉伞地区残匪大部分都落网了。
12月中旬,我安排各保将地主、恶霸、匪首家里的木材扛到凉伞街背的汪家营盘坡上,准备新建凉伞小学,同时抓紧开展追剿残匪的工作。
一天,我们来到八江口木桥上,看到一队解放军战士由一个身穿青色对襟衣的农民带路,正从对面向我们走来。我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年凉伞联保大队分队长吴本杰,我就是那时被国民党抓的丁。
那队解放军的指导员过来和我握手,对我说:“今天这个老乡帮我们带路,去追捕土匪头目吴本杰,杨区长,你认识吴本杰吗?”我回答:“认识!认识!”吴本杰吓得脸色苍白,眼巴巴地望着我,希望我放过他。想起他们当年在乡里耀武扬威,无恶不作,害得我走投无路,我没半分犹豫,立即咬牙切齿地告诉指导员:“他就是吴本杰!”就这样,吴本杰当场落网。
我们在忙胆扎根串连,访贫问苦期间,发现杨先泽珍藏有9口小皮箱的俄文书籍。我向苏区长反映,苏区长叫把书捆成一担,由我们三人轮流挑到区人民政府保存,我现在仍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书。
马鬃岭地处偏僻,是工作的盲区,急需区里的主要负责同志亲自出动,去那里协助深入开展减租减息、没收地主恶霸浮财的工作。杨建培政委和苏区长研究后,决定派我随带通讯员杨腾润、吴昌江二人前去那里协助工作,待打开局面后再回区里。
从凉伞到马鬃岭要穿过一望无际的森林,特别是从茶坪往马鬃岭去的那条被原始森林覆盖着的花阶小路,显得阴森可怕,大白天都看不到太阳,到处可见老虎、野猪的脚印;山羊的叫声,也不时地传入耳里;路边的小毛兔也不时地跳出跳进,捉弄我们。
来到马鬃岭,我们住在老长工杨桂林家里,发动苦大仇深的“根子”吴树腾等人建立农会,组织他们反复学习清匪反霸、减租减息、没收地主恶霸浮财的政策。动员他们将三穗县青溪镇两河口一周姓的大地主疏散到吴宗尧家里的几十担衣裳、布匹、被帐以及光芒杨富老爷、三穗县长坡肖老爷疏散在这里的贵重衣物各5担,宣布没收归农会,把布匹都剪成衣料,然后发动贫苦农民反复评议,比穷比苦,评出甲乙丙3个等级,造具花名册,召开群众大会逐户审查通过,分发到户到人。
通过这次没收、平分外地地主恶霸疏散在马鬃的浮财,使穷苦人民得到了实惠,斗争热潮空前高涨。群众充分发动起来了,顺利地开展了马鬃的减租减息和没收浮财工作,巩固发展了马鬃的农会组织和民兵队伍,马鬃出现了一个新的局面。
年3月,县委、县人民政府保送我去会同地委干校学习,学期天。政委杨建培同志一次去地委开会,专程到干校看望我们,并透露学习结业回县后要给我压重担。我听了,认为自己文化低,经验少,力不从心,越想越忧虑,哭了两天。
结业回县后,杨政委找我谈话,对我说:“我知道你为调动工作的事,哭了两天,真没有勇气。好啦!县委研究决定把你调去六区任副区长,去当好孟宪辉同志的助手,还有什么困难吗?”我听后高兴地站了起来,向政委行了一个军礼,说:“坚决服从组织分配,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