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雨,突然想到曾经那些背负长剑走在小巷里的姑娘,眉目飞扬着叮嘱送镖的任务,却又不放心偷偷跟着,雨丝落在小巷里,姑娘的裙摆犹自盛开。想着想着鬼使神差定了镇远的车票,叫上友人远行。
火车走的很慢,所有的站台都要停上片刻,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心中有着目标却不辜负路过的风景,周遭的人有去有留略带喧闹也很安宁。我们抵达时接近傍晚,远处天空将要沉睡,而河岸边的房屋全部挂上红灯笼,织成的红色长纱猝不及防闯入眼底,于是明白了小巷为何生活着那么多红灯,这些精灵和古城存在的时间一样长,它们守着屋中人的好梦,也为远行旅人指引方向,星光映在河中洗去来时风尘。踏在道中的青石板上,能够捉到一抹沧桑感,友人四处盼顾寻着能够入驻的客栈,恍惚这一幕和记忆重叠,就像来过无数遍。
次日很早就走出房门,这里的房屋多是马头形状的屋檐,规整的院落和黑色大门,它们牵着手在河边比肩而立。有些角落里长着簇簇青苔,偶尔一两条枝丫从墙上探出,总觉得院中会响起郎朗书声,再有扎着发髻的书童推门而出。
背后连绵的远山衬着这里愈发柔和,而民居深处有着很多古巷,狭长的穿梭在小城中央,大抵就是镇远最原始的脉络罢,它迎接着各路旅人,像是老友一样熟悉,曾经的故事也都慢慢道来。
友人想去青龙洞走走,就在小城的不远处,这片洞窟琳琳满目,有着纯粹的园林之感,它落在断崖上,突然想起了曾经风靡一时的空中花园,不知那是否也像它这么动人心魄,洞窟在风格上接近苗疆,又和中原建筑完美汇总,旁边的怪石与老树围绕四周,有着鲜明的错落质感。很久以前人们戏龙船竞争胜者,引得街临高呼喝彩,这时魁首气宇轩昂的冲向山顶洞窟,行到半路水浪惊天而起裂开隧道,船手在惶恐中来到一处画中景,面前带路的老者笑容慈祥,船手在这里逗留数日后离开,见到岸边泪流满面的亲人,他们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于是人们纷纷觉得自己去了洞中的龙宫。
我们攀上顶峰,才明白它建在绝壁的原因,自上能够俯瞰古镇流水,从下可以仰视它的傲然,像那些万古的领路人站在人们触及不到的高处,感受倾世的风景也接手着太过疏远的孤独。
晚餐后顺着舞阳河畔步行,仅有少数店家还在营业,手边皆是诸多垂柳,有些甚至遮住路面,突然不想打开照明灯,借着月光慢慢行走,避开脚下的枝条,风从耳边拂过,吹起着飒飒声响,心在此刻渐渐松散下来,这是追寻了很久的自由。河中送来稀疏的光影,走出柳林,远处变换着色彩的霓灯成了它的裙摆,繁华卸后的舞阳河像是娇俏的姑娘,巧笑着展示她的柔和。河畔有着数座用石板修砌的古老码头,墙上写有“米”字,很多船只就在此通向外界,这是曾经镇远的粮食命脉,与之相称的还有“龙”字接口,为古时的状元接风。这的每一个渡口都有不同用处,就变成了小镇的回忆网,多少人从此远赴他乡,又有多少人荣归故里。友人寻了处干燥的青石坐下,偶尔能看到出来洗衣的妇人,悠然于河水亲近,她们是古城的温柔宁静,成了古城的心心念念。
隔天去攀了石屏山,台阶均由砖石筑成,就像栖息沉睡的长龙,蜿蜒贴在山壁,略显陡峭却并不难以行走,山顶能够接收镇远的全部景色,而城墙就从自奔向远方,时间磨平它的躯体只剩碎石,但仍然能够感受到当年的辉煌。最后选择去博物馆和镇远告别,整个馆体都是古代风格,有些像电影中的衙门,虽然很小却韵味十足,印象最深就是这放着的关刀,长约八尺,刀身带着朝代留下的风霜,从材质上看大概百斤有余,不免有些敬佩它曾经的主人,会是何等之辈能够用一手长刀震慑一方。这是古城展现给人们那些岁月最好的证明,就是那些风云波动成就了镇远。
离开的那天没有喧嚣和留念,有时候人生要将很多东西都存放于记忆深处,念起来是一番滋味,不必过多怀念,生命的每个旅途都是最好的风景,背上行囊,去往下一程。